”我们仨。"

「欣风雪雨」过敏





*大学生恋爱

*青春鸡毛故事

*结局自由心证



 

00.

 

 

 

共处一室时间长了,心里就生出一个个小疙瘩,排成绵密的凹凸不平,像消不了肿的过敏。瘙痒,难耐,最后变成两只笨拙刺猬拥抱止痒。过敏是常态,她和虞书欣的常态。

 

 


 

01.

 

 

 

虞书欣和谁都自来熟,作态夸张却讨喜,只是偶尔读不出气氛(通常被解读为懒得不在意),家里有积蓄的女孩都这样。一种残忍,趾高气昂的单纯,同系女生嘴里嚼的舌根其实一样残忍,她们就是乐于如此形容一个并不了解的陌生人。

 

 

“交到大小姐朋友才难办吧,圈子不同,人家能看得上咱普通人?”



孔雪儿同别的人一路或多或少能听到针对虞书欣的几句酸话,酸中带刺,她想说大家好像对人天生的刻薄,好的尤其是。她没怎么插嘴,上挑眼线显然不是唇舌战的必胜法宝。孔雪儿偷偷叹气,心里想着一会要记得捎瓶好一多酸奶作补偿,抹茶味的,虞书欣最喜欢的口味。

 

 

虞书欣是孔雪儿同届不同系的新室友,家底殷实念书晚,比她还稍长半岁。孔雪儿喊她书欣,欣欣,欣儿,欣欣宝贝,像对所有朋友那样,知道身高体重,听歌偏好的朋友。她是虞书欣不透风的墙,玻璃罐里的精致娃娃,一股脑撒娇耍赖的多功能收纳柜。

 

 

事实上大小姐和大多数人楚河汉界划得分明,坦诚张扬都是糖做的壳铁铸的芯,纯粹向来是资产优渥的附赠品。



孔雪儿知道这个道理,家庭条件相对的不宽厚,童话上说要学会认识自己成为自己,面对爱要敢于争取。长辈却讲要懂看人眼色,学会做人,中规中矩的人,不做损人利己的事。朴质价值不难学,反而是翻黄了的童话书堆进收垃圾背篓里,五毛钱一斤。关于完美情爱的全部认知,像两瓣雪花,落在地上变成谁谁的一念之间。

 

 

所以她认识虞书欣,中规中矩的认识。

 

 

虞书欣交朋友好像不在乎距离,半夜主动抱枕头爬上床找孔雪儿一同睡觉,为偷亲脸颊编了不少动人借口。两人贴得紧,手肘与肚脐距离几寸有余,隔着贴人身上的丝质睡衣磨蹭腰肉。事后还要调侃孔雪儿肚子材质是滑溜溜的,同圆滚身材微妙沾上联系,讨来对方嘴角要收不收没撤的笑。

 

 

这方面她小心思挺多,准确说虞书欣觉得孔雪儿特别有意思,脸红有意思,掉眼泪有意思,有话说不出口的憨态有意思,可能嘴唇,胸脯前的软肉,裙子底下笔直的腿也都有意思。

 

 

“宝贝,宝贝雪,帮我剥个茶叶蛋吧。”

虞书欣脑袋上套了乌龟发圈,咬吸管喝了两口气泡水,前半身压着宿舍床栏,圆眼瞪着。

“就桌上那个,就快凉透了!”

 

 

“怎么又是我,虞书欣?”

孔雪儿不高兴就要叫人全名,塑料衣架还没抓稳胸罩肩带,瞄了人一眼,没作回答就拎晾衣杆出门挂衣服。虞书欣眼睛跟着追出去,扬起声音支使人顺便把她干透的恐龙睡衣取一下。

 

 

“懒死你算了。”

她翻了一个不算白眼的白眼,睡衣卷成团,往虞书欣床上抛。上面坐着的人扯嘴唇不克制的笑,有意无意提了句孔雪儿那件浅粉运动胸衣哪儿买的,边说边解扣子露出自己那条黑蕾丝。

 

 

孔雪儿就着塑料袋掐蛋,剥了皮,仰头正对上室友宽衣解带的画面。虞书欣四平八稳地坐着,腰线延展成起伏不大的丘峰。二十出头那儿还和高中生差不多,心说人小鬼大。



寝室白炽光往下刺眼,像是小小的偷窥漏马脚。她只能继续低头剥蛋,食堂卤蛋质量不过关,一堆碎壳蛋泡温卤汁里煮,浅棕椭圆描上褐色迷宫,是隔壁艺术系某个糟糕的设计作业,像虞书欣和孔雪儿,圆滚滚,不是卤蛋的卤蛋。

  


她想起有次这人得瑟兮兮提着没垫罩的小版内衣,说什么穿正式衣服当然是胸越小越好,整体才不显臃肿。闪烁的狗狗眼特真诚。话题又慢悠悠回转到孔雪儿身上,小嘴灵巧会讲宽心话,夸她身材好就不一样,食指松松勾起肩带再弹回来。

 

 

“好早就知道你了雪雪,从朋友那儿。”

碎蛋黄黏在虞书欣嘴角悬着,嚼得急。瞥眼她垮掉的半边肩带,孔雪儿肩膀生得平,肩带刚好没系紧,像是不入流作者故意安排的悸动机会。只是她什么都没做,伸手接过孔雪儿攥在手里的半个蛋,把话理通顺了:“一开始还觉得是哪位钓系美眉呢,走进才知道根本是笨鱼,衣服,那儿露出来了。”

 

 

“好麻烦,怎么不帮我弄弄?手脏了。”

孔雪儿摊开手,绵长手指蜷缩再伸展开,十分自然的样子,然后又很自然地回嘴。

“乱说话,你姓虞,笨鱼是你。”

 

 

“不帮你弄是我人好善良不爱占便宜。”

坐在床上的人两三口吞了剩下的蛋,眉毛上挑,她不喜欢自自然然的孔雪儿,不化妆的双眼皮少了锐气,看着没攻击性,更缺特殊情绪,虞书欣囫囵含糊其辞。



“对噢,今天晚上还要你陪我睡觉,生病了,要你陪。”

 

 

“你睡相好差,哪里生病,看你是嘴巴生病。”

孔雪儿故意瘪嘴,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精通撒娇,想两秒,警告道:“那你不要把腿搭我腰上,很痒。”

 

 

虞书欣不是乖仔,就喜欢跟孔雪儿对着干。她伸长了手,游进胳肢窝勾住腰,大腿肉贴在一起像叠着的雪花膏,唇线吻合耳垂,她说雪晚安,雪雪晚安。

 

 

 

02.

 

 

 

同性间不缺身体接触,姐姐妹妹,抱着睡对嘴亲,伦理道德在此类感情上理不清界限。同寝室的笑她俩关系过于紧密。

 

 

艺术类院校同志恋不是秘密,孔雪儿不搞同志恋,婚恋观中规中矩,只当玩笑话,答还不是欣宝可爱黏人。虞书欣点不害臊,理所应当,边说边往人桌上放个礼物袋子:“对啊,我和孔雪儿就是灵魂双胞胎,是…那叫什么,一起睡觉连体婴!”

 

 

孔雪儿边嗤她不嫌恶心,边想灵魂双胞胎是不是代表分享一切。洗漱台上总摆着两套一模一样的洗浴用品,洗发乳,发膜,牙膏,电动牙刷,一半是虞书欣送给孔雪儿的,另一半是孔雪儿“顺便”捎带给虞书欣的,你来我往成为习惯,接着配套的拖鞋,外套,耳坠,戒指。她们确实分享一切,一两百块的淘宝choker和消费上千才勉强算好看的潘多拉手链。

 

 

“我对朋友这样,而且也不贵嘛。”

虞书欣看着孔雪儿,孔雪儿看着礼物袋子,粉绒盒装的burberry草莓香水。

 

 

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扭解释,“贵”这个字眼把语气词衬得格外轻,孔雪儿往手肘上喷了点,凑近闻闻,倒是为这瓶香水顿悟的样子。她说:“原来你身上草莓味都从这儿来的,上次问你也不说老实话,不自称体香吗虞美人?”虞书欣知道孔雪儿说笑话是要她安心,纠在一起的五脏才松懈下来。

 

 

朋友都这样,孔雪儿重复这五个字,从过往经验里找不到类似的友谊作范本。价值不均等的关系走不长久,浅粉玻璃香水瓶凉丝丝的。



她想不通,灵魂双胞胎的一半灵魂太轻巧,多数时刻只是很耐心地坐在边上听虞书欣讲她的故事,点头,微笑或眼底泛红,共情力强修饰不了没什么特别的人生。虞书欣的听众可以是别人,虞书欣的好也都可以施予别人。

 

 

“对朋友都这样,欣欣,所有朋友都是灵魂双胞胎吗?”

她偏偏脑袋,长头发跟着跌出长长的脖颈弯,视线在虞书欣唇角定格,孔雪儿觉得她下嘴唇长得性感,瘪瘪嘴,交叠出一个傻瓜问题。

 

 

“喜欢你才这样。”虞书欣慢吞吞地说,好像还颇委屈地眨巴眼。“喜欢才和孔雪儿背一模一样的包,懂不懂?”

 

 

什么喜欢,什么样的喜欢才允许礼尚往来的礼有所偏倚。细究下去的感情问题通常没什么开心结局,她去牵虞书欣的手,软趴趴,骨节没那么分明的白面手,抓着手指揉搓。



她哄人笨拙,语气也变得慢吞吞:“懂啦懂啦,别不开心,待会练舞回来给你买好吃的,想吃什么?”

 

 

“豆沙包,还有coco的双响炮,百香果那个。”

虞书欣比普通大小姐格外容易满足,爱吃路边摊,喜欢奶茶,她抽回被孔雪儿捧着的手,耷拉眉毛噘嘴演嫌弃:“记得要半糖,最近虞美人减肥,雪子,饮食上注意给本宫照顾周全了。还有,以后不把手心擦干净就不许乱摸本宫金贵的手了。”

 

 

她掌心被捏得发潮,蒸桑拿一样。虞书欣从小汗腺不发达,五指合拢又松开。

“孔雪儿你汗真的好多啊。”

虞书欣分神想,孔雪儿,你亲吻拥抱做爱的时候,也会分泌这么多液体吗。

 

 

“汗多啊。”

对方没意识到,兀自站那儿满脸的烦恼,抽张纸巾擦手。她说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所以夏天不要和我睡一起,惹蚊子。欸虞书欣,你说汗太多会被男朋友嫌弃吗?”

 

 

“男朋友?”

虞书欣下意识重复了一遍,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。她看向孔雪儿的眼睛,今天没化妆,黑眼圈黏着下眼睫毛,双眼皮跟着没了精神气。



她不喜欢这样的孔雪儿,说话不聪明的,会突然提到未来男朋友的孔雪儿。虞书欣不高兴了,故意提人痛处刺她:“噢,我们雪雪又想要找男朋友谈恋爱了,不记得之前的事了?”

 

 

之前的事,是指虞书欣认识孔雪儿以前。起因经过又臭又长,一言以蔽之,因为长相好看追求者众多,大一被人女友挂了个勾引绿茶罪名,在她脖子上挂罪名的女生不止一个。校园论坛贴了不少来路不明截图实锤,故意截取了暧昧不明的话作封皮,标题难听刺眼。后续针对孔雪儿的孤立来得理所应当,她收到过威胁退学短信,被人偷过舞鞋,骂过婊子。

 

 

成年世界的校园暴力是恶的修订升级版,那阵的痛苦持续得长,没有英雄救美,天降神兵。直到王子刺杀恶龙的童话故事,早贱卖给了居民楼下五毛钱一斤的收废品大爷。

 

 

 

03.

 

 

 

“干嘛突然拿这个和我开涮啊。”

孔雪儿表情挂不住,汗湿纸巾和尴尬揉作一团。拎包穿鞋往外走,她讲话带颤音,鸭舌帽檐压很低:“不是所有人都这样,你不是这么安慰我的?”

 

 

虞书欣知道自己讲错了话,气得不行,委屈溢出来憋红眼,末了还冲孔雪儿背影翻了个巨大白眼。翻出手机在备忘录编辑一条:再也不要喜欢雪猪了!蠢得要死,根本什么都不懂。等人下楼没多久又踩了双旧帆布鞋啪嗒啪嗒跑到栏杆那儿观望,头上顶只与睡衣配套的绿色恐龙发带。

 

 

周末宿舍外没几个人,她眼巴巴看白色鸭舌帽从圆形变成个点。话剧剧本不好使,一肚子话焖罐子里。虞书欣想破罐子破摔的表白,输入很长一段文字又一个个全删掉,喜欢孔雪儿是世界上最辛苦又最轻松的事。

 

 

虞书欣原本是讲究及时行乐的人,相信追求不到的东西最有魅力,魅力不在东西,重在过程。爱情被她的圈子塑造成一个个等值商品,喜欢和爱多半短暂,热度三分钟。她每任不超过三十天,情感经历极为琼瑶,和本人日常作风如出一辙。

 

 

她爱哭,泪腺旺盛。以前掉的不比现在少,哭红眼圈是男人最爱的那套。孔雪儿就不爱看她掉眼泪,每次都会一起跟着哭,像自己也跟着受了很大委屈。五官皱成一团,像头粉红色的猪,虞书欣觉得她的样子很笨,不想看到,所以只会抽抽鼻子强憋回去。

 

 

孔雪儿是她头一回喜欢的同性,虞书欣想起朋友早劝她换个人喜欢,强掰的直女不甜(很多时候还掰不弯)。当时她只觉得好玩,说话嘴皮子说只是喜欢玩玩,恋爱竞技重在参与。虞书欣参与着参与着,一头栽进了孔雪儿的魅力里,她喜欢孔雪儿,就算是臭臭的没洗头的孔雪儿也喜欢。

 

 

入夏的阳光很足,阳光,阳光,虞书欣蹲在地上晕乎乎地想,阳光像慢吞吞不会说话的笨猪孔雪儿,她的心却像晒久了太阳的手机变成块烫手山芋,眼泪稀里哗啦顺着脸颊往下落,全滴在烫手山芋上,长成九宫格的液态阻尼。她眼睛发酸,删掉几个明显错字,最后发了句:



“雪宝雪宝对不起嘛,回来药店要是还开门能不能帮我的带点药,不舒服,可能是过敏。”

 

 

虞书欣其实不知道为什么难受,不知道过敏原的过敏,她才知道富家小姐的喜欢原来真的很很普通,全世界没回应的喜欢都是石子砸进不见底的洞,像虞书欣看向孔雪儿不带妆的双眼皮。她想了想,又打字:我想要可以吃进去的那种药。

 

 

学校话剧女主角倒在地上,手捂心脏,对着男主哗啦啦往下眼泪雨:“是我的心在过敏,我得了爱人的绝症。”虞书欣恰好演过这段,好笑又心酸。当时和她搭戏的恰巧是学校某系最帅男生,可惜爱情不是舞台剧,虞书欣的爱情剧里没有男主,也当不成男主。

 

 

虞书欣想恋爱关系有很多种,故事里的都动人,谁拯救了谁,谁保护了谁,谁勇敢追求了爱,谁又至死不渝。



现实是爱情故事缩水了的再缩水,百分之八十死于动心,剩下那百分之二十各有各的鸡毛,琐碎与难堪。大家都爱自己,爱自己比爱别人容易。虞书欣过去以为自己是被爱簇拥长大的孩子,忘性大,容易开心,所以总觉得自己有无数可以施予别人的好。

 

 

能做到忘性大的都算小事,施予因为余裕,可是她并没有无数的喜欢可以再分给孔雪儿了。



我们特别在哪里?虞书欣小腿蹲得发麻,扶墙慢慢往上挪,她想她只是陪在身边逗人开心而已,孔雪儿那么傻,谁都可以逗她开心。互相救赎,她们之间才没有那种故事。虞书欣眼睛往下看,睫毛黏成粗黑一团,像长坏了的狗尾巴草。雪雪不能救她,也不准她救。

 

 

她很不高兴,趿拉鞋,麻着腿,顶着个呲牙笑的绿色恐龙头套,一瘸一拐往屋里走。虞书欣想把所有孔雪儿喂给她吃掉的杂七杂八全吐出来,也想让孔雪儿把她送的一切都还回来。

 

 

虞书欣其实不是斤斤计较的人,只是她不知道除了这些以外,还可以跟孔雪儿计较什么。

 

 

04.

 

 

药店晚上十点关门,孔雪儿赶在关门前到,九点四十五。



她弄不懂过敏该怎么办,问问药店医生,说是口服的抗过敏药配合清热冲剂一起喝才行,七七八八的,就都买了点,除此还找医生拿了抹腿伤的药。

 

 

周日回宿舍那段路总是又长又窄,对着镜子站在木地板上练舞的时间也又长又窄。虞书欣问过她梦想,梦想是养家糊口,有好吃食物,好看衣服。舞蹈老师吧,孔雪儿慢吞吞答,父母住小城市,以后要有多余的钱就每个月寄给他们。

 

 

她记得虞书欣的表情,孔雪儿不喜欢那个表情,唇角下陷,粉嘟椭圆欲说还休,好像你值得更好的这句话下一秒就要跟着从嘴里落出来。结果她什么都没说,呆鹅似的哦了声,补充道那也挺好。



孔雪儿听人说过无数句你值得更好的,更好的恋爱,更大的舞台,更多的善意,更少的恶意,更广阔的未来。值得更好,像是经历现实以后的便宜巴结,贴腿伤的狗皮膏药,不着边际不算慰藉的慰藉。

 

 

孔雪儿也想要更好,更适合的关系。她和虞书欣的天平两端不太对等,之所以看上去一派祥和,是因为有人偷换了砝码。她们做朋友勉强合适,别的什么呢,孔雪儿偶尔会分神想,虞书欣的身材脸蛋,都是好看的,适合接吻,适合谈恋爱,和别人。

 

 

每月十五运气好会见到月亮,她仰头见着了硕大乌云,手提塑料袋,踩着前面落地上的影子,慢慢往前挪。她和虞书欣很少闹僵,两人出来玩的机会比较多,有次虞书欣偷摸开家里跑车载她到城市郊区看超级月亮。



当时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,像约会,又像两只厂家不同的撞衫套娃。虞书欣车技不怎么样,停车就用了二十分钟。

 

 

观测点是虞书欣提前找好的,冷白色,乍眼看上去只是比平时大一点,不过圆得夸张。虞书欣笑得开心,抢着吟诗作赋:“孔雪儿,你可真是面如满月。”



还自称是首现代诗,无题,大诗人虞美人留。后果简单,大诗人被人抱着挠痒,来了场女生间软绵绵的胖揍,影子交叠重合在一起,虞书欣指着地面说,雪雪你看,影子比人挨得要紧。

 

 

趁孔雪儿分神,她猛地往后躲,笑起来冷白光缀着脸颊肉,她说:“孔雪儿同学,不许打扰老师上课,人家古代有人说,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。所以如果一起看圆月,我们就会一起不缺。”

 

 

一起不缺什么,孔雪儿走得更慢了。她感觉得到虞书欣的喜欢,可惜孔雪儿除跳舞外,向来是个慢慢的人,虞书欣是超越她中规中矩框架的存在。



星座手则上讲金牛座是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就干脆没有回应,只能在生活的边角料里下功夫。她很小心,爪子小心扒拉那块叫虞书欣的土,今天埋包子,明天藏奶茶,后天又放瓶效果好的平价发膜。

 

 

孔雪儿想可能一开始虞书欣就讲错了,她根本做不成谁的灵魂双胞胎。比起灵魂另一侧,孔雪儿更像一面镜子,不是透明玻璃的玻璃,反射对方的喜欢,眼泪,脆弱与不安。



和她一起的多数时间里,孔雪儿是快乐的,因为虞书欣总是快乐。镜子没办法爱人,却也能感知疼痛,在虞书欣不开心的时候跟着不开兴,过敏的时候跟着过敏。

 

 

回到寝室,屋里黑蒙蒙的黑,周日通常没别人,应该只有她和虞书欣。她哑声叫了声欣欣,又叫了一圈别的叠字名,没人应。孔雪儿开了手机手电筒,拎着手里一包东西小心往前走。看到上铺裹被子的人团团,她松了口气,软声劝人怎么也先把药吃了。

 

 

“你再不回来...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。”

蒙在被子里的人回应,声音是哑的:“我说过敏你就真信啊,孔雪儿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你这么笨的猪。”

 

 

“我下次不说那种话了,你也不许生气。”她还在断断续续地说:“你要是真想谈恋爱我可以介绍给你呀...不许在外面乱找。”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,破碎独白拼凑不成串儿:“真的很累,能不能不要装傻了...你根本喜欢不上别人。”

 

 

“什么是喜欢?”

孔雪儿浑身缺力,只觉得半边身子立在双腿上脱了节。对话落在局促的黑里,思绪飘远,挂在中规中矩的道德模板墙上。她又问:“什么是?”

 

 

“不告诉你。我只知道你以后也要给我买药,然后喂我吃。”

虞书欣被闷得热乎乎的,和她们间的温度好像,只能热乎乎,浑身难受,痒痒的。




“我不知道,反正你不喜欢我,我也要你抱。”

 

 

她不是优雅的猫,虞书欣听到蹑手蹑脚摸黑往上走的动静,耸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形容得不错。孔雪儿就是只小心翼翼的猪。会掉眼泪,不懂哄人开心,别人心思,却努力在关心,听话且给拥抱的猪。

 

 

“我喜欢雪猪。”

她赌气说,不想知道有没有回应。

“因为是猪,所以喜欢一会,再喜欢一会。”

 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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